瑞恩在距离主楼不远的花园停住了。他和霍克贝利藏身在树木的阴影之间,远远地望着城堡主楼。熊熊大火正从二楼蔓延开来,一直向上攀升。他听到霍克贝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国王的书房与会客室在二楼,卧室则在三楼。火烧得这样猛,对方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后退两步,又犹豫不决地站住脚。刚被叫醒的唐郁嵩察觉到了他的不舍,连忙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冲进去救他吧?先别提国王有没有可能已经被人杀死了,现在这个火海,你冲进去你也得玩完!你活下去才是关键!”

    霍克贝利虽然听不到唐郁嵩的声音,却也在同一时间出声劝道:“殿下,如今国王陛下显然是凶多吉少,咱们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还是未知数,您就别再上前查看了。”

    瑞恩转过头看着他,试探着问道:“霍克贝利……我一直以为你是国王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霍克贝利愣了一下,苦笑道:“我确实是。殿下是在指责我心不忠吗?”

    瑞恩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作为国王的人,会比我更想救他。”

    霍克贝利脸上的苦笑未变,声音却平静了许多:“我是国王陛下的人,自然学到了他处事的风格。该舍什么得什么,相信现在如果换了他,一样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瑞恩再次回头,深深地忘了一眼被火光笼罩的大楼。他曾无数次在这幢楼的走廊间徘徊,也无数次在最里面那间阴暗的房间,和国王斗智斗勇,或者听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给自己上课。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压力最大的时候了,没想到和现在相比,居然算得上无忧无虑。留给他感慨缅怀的时间不是很多,唐郁嵩出声催促道:“西南方向过来一队巡逻兵,你们最好回避一下,估计还有三分钟就会经过你们现在的藏身之处。”

    他压低声音对霍克贝利说:“各个出口大门一定已经被封锁了,我们得想办法从城墙翻出去。”

    霍克贝利同样谨慎地回复道:“城墙外的护城河是引自天然的河水,如果能想办法跳到护城河里,就能快速离开这个区域。殿下,您会游泳吧?”

    “我会。”瑞恩说,“但是我不会跳水。”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唐郁嵩紧急百度百科了一下,大声地念叨:“跳水的诀窍,一,首先身体要绷紧……”

    “总之我们先行动起来吧。”瑞恩打断唐郁嵩的照本宣科,“现在想办法爬上城墙最关键。霍克贝利,你比我更了解这座城堡,你能找到一条比较安全地登上城墙的道路吗?”

    霍克贝利犹豫了一下,说道:“请跟我来。”

    城堡里渐渐混乱了起来,到处都有呼来喝去的士兵,有人交战,也有人投降。好几处建筑都燃烧着熊熊大火,火焰燃烧与建筑倒塌的巨大声响里混杂着人声,周围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喧嚣。他们压低帽檐,有时跟在乱糟糟的军队后面快速穿过一片狼藉的广场。局势混乱,他们二人假扮成治安士兵的事情似乎还没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来得及传达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这些士兵这里。身上的这身军服帮了他们大忙,他们不声不响地混在队伍中央,糊弄通过了好几个关卡。

    现在两人已经非常靠近城墙的边缘,霍克贝利在前面匆匆带路,他们要前往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岗哨,那里通往城墙上的楼梯虽然坍塌了,但仍然有可以攀爬的落脚点。这里一片漆黑,远离吵闹的中心,看来反叛军的人数不足以顾及到方方面面,还是留下了不少死角。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安全舒适了,手脚并用地顺着裸露的墙土向上攀爬。霍克贝利率先在城墙上站稳脚跟。他俯下身,将瑞恩也拉上来。瑞恩气喘吁吁地被拖到终点,爬起来拍拍衣襟,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到城墙的另一端,有数十个晃动的黑影在向这边跑来。

    唐郁嵩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入水后要尽快把身体蜷缩起来……”

    瑞恩看到那团黑影中有一团火光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就感到眼前倏忽一亮。那是一支燃烧箭,点燃了不远处堆积的木材。霍克贝利一声惊呼,瑞恩推了他一把:“快跳!”

    又一支箭射来,这支箭擦着瑞恩的衣服过去,燎着了他的袖子。霍克贝利一咬牙,纵身而下,瑞恩紧跟其后。河水中传来两声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又平息下去,急促向前的河水将朵朵涟漪依次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