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清清楚楚地听到唐郁嵩在耳边说了句脏话,他也想说脏话,但他只能面带诚恳的微笑,规规矩矩地站在窗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教室内。“太像了。”唐郁嵩感叹道。

    瑞恩见到了才知道,原来科尔森家的大儿子就是前几天弗洛伦斯说长得和他很像的安德烈。此时他们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冬天太阳落山很早,走廊里已经是一片昏暗。由于上午的时候安德烈一直避而不见,瑞恩只能像找茬的高年级同学一样,气势汹汹地在放学前来到教室门口堵他。瑞恩站得脚有点麻,移动了一下,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又偷偷说:“你觉得我待会应该怎么开场?”

    “单刀直入地道歉吧,”唐郁嵩说,“承认这件事是你监管不力,但绝非你本人所为。至于细节该怎么说……瑞恩你自由发挥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话自然而然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魔力。”

    瑞恩叹了口气,说:“太抬举我了。”他现在心里忧愁得很,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安德烈。在自己做校长的这所学校里,竟然出了这样恶劣的事情,而且他之前也确实玩忽职守没有在意学校的事,更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让自己少一点自责。他无奈地垂下头,盯着摩挲着地面的鞋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脚不要乱动,”唐郁嵩说,“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自责,但你这幅样子只会让安德烈更加怀疑你。拿出王子的样子来,仪表堂堂的人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瑞恩努力挺了挺腰板,但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下课钟声终于响起,瑞恩精神一振,满怀期待地看向教室里。这个班级里除了安德烈都是些小孩子,对于小朋友们来说,门口站了个英俊的陌生人实在是一件趣事,不少人围在瑞恩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在弗洛伦斯及时走了过来维持秩序,瑞恩才得以突破重重阻碍,追上步伐匆匆正打算离开的安德烈。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说道:“科尔森……先生。”

    安德烈像触电一样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站住,古怪地看了瑞恩一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他声音颤抖地说:“您有事?”

    “科尔森,我直说了,”瑞恩快速地说,“听着,关于你弟弟的事,我知道你怀疑我,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相信我,我只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愤怒,如果你愿意协助我们调查,我一定会尽快找出凶手,让他付出代价。”

    安德烈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睛,瑞恩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勉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多么可信的话。”

    瑞恩被他这句话一点,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为什么怀疑我?”

    “在这所学校里只手遮天的人物,也就只有您了。”安德烈语气不善地说。

    “只手遮天?”瑞恩皱起眉头,“这件事,督学里昂小姐昨天上午才知道,她汇报给我也是昨天下午的事。你没有和我们说,怎么知道我会只手遮天呢?”

    “督学不知道?”安德烈嗤笑一声说,“是你授意她不要知道吧。”

    瑞恩沉默了,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冰冷的表情。安德烈焦急地等待着瑞恩再说些什么,却只听到一句“你回去吧”。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只觉得心里更加愤恨了。他转身要走,却听到瑞恩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瑞恩带着满脸诚恳的歉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去你们家探望的。作为学校的主管,我没有尽到监督的责任,是我的失职。至少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瑞恩站在原地,目送安德烈走远后,自己也转身离去,直到走出校园才压低声音问了句:“好了吗?”

    “好了。”唐郁嵩说,“现在要听听看吗?”他边说边将“微型情报定向获取集合系统”接入到线路里。面板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嘈杂的风声里若隐若现,看来安德烈还在回家的路上。“你先休息一会吧,”唐郁嵩说,“今天你一直在到处调查,肯定累坏了,我来听着就好。”

    瑞恩点点头,关上马车门后问道:“你怀疑他?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就算你怀疑他是在造谣,咱们这样揣测被害者家属是不是不太好……”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唐郁嵩坦诚道,“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道德和良心了,反正放上顺风耳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多少听听嘛。如果我错了,我再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好了,虽然他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