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待在学校的塔楼里吹冷风,每到下课时间,塔顶的钟声顺着建筑的墙壁均匀扩散,都把他的脑瓜子震得嗡嗡响。可他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这几天国王一看到他就一副马上要脑溢血发作的表情,德拉诺尔也面色苍白,好几次都想和他说些什么,又总是摇摇头,随便闲扯点别的事情。瑞恩和唐郁嵩逐件事复盘自己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瑞恩实在莫名其妙,又怕待在城堡里惹事上身,索性溜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反思,正巧他这几天都有事要在马特里尔学院里解决,心烦的时候就来塔楼上躲一躲,冷空气还能让他的大脑更清醒一些。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钟声再一次敲响,很快,一切重又回归寂静,只有呜呜的风声在屋子里回荡。不一会,通过石砌的窗洞,瑞恩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们慢慢地穿过花园,走向敞开的大铁门。他注意到,今天离开校园的学生少了很多。现在正是冬天,孩子们都争着抢着来学校,因为教室里的火炉总是烧得旺旺的,比家里暖和多了。“真奇怪,”瑞恩轻声说,“难道都留在教室烤火,不想回家吗?”

    “我知道了!”唐郁嵩突然大声说,“你还记不记得1月3日那天晚上你在吃完餐后甜点之后又要了一块小蛋糕?卡洛斯肯定觉得你就是个饭桶,所以对你生气了!”

    瑞恩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心虚地说:“应该……不至于吧?”

    “那还能因为什么?”唐郁嵩有些崩溃地问,“看看卡洛斯看你的眼神!他就像是在看一头在泥坑里打完滚之后快乐地在草原上驰骋的猪!”

    瑞恩也很抓狂,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真的把每件事都汇报给你了!连我每天便秘不便秘都汇报给你了!”

    唐郁嵩的思维立马被牵着走了:“记得多吃蔬菜。”

    瑞恩的思维还停留在原地:“唉,我觉得搞不好真的是因为在他问我要不要做安塔卢达的领主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他可能觉得我野心太大手段太多了……”

    “他之前不就嫌弃你野心太小手段太少了吗?”唐郁嵩说,“何况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才开始生气,这合理吗?”

    两人再一次默契地陷入沉默。门外突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瑞恩警惕起来,走到门边向下望去。弗洛伦斯·里昂正顺着旋转楼梯慢慢地向上攀爬,见到瑞恩探出头来,她停住脚步,舒了一口气:“原来你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瑞恩歪着头看她。

    “我问了你实验室里的人,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有一个说看到你往钟楼的方向走了,我才来这里找你。”虽然刚刚爬过一截长长的楼梯,弗洛伦斯的气息还是很平稳,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话。瑞恩看她微微皱着眉,预料到要让自己心烦的事又多了。他习惯性地捏了捏鼻梁,问:“出什么事了?”

    “最近几天,来上学的孩子少多了。”弗洛伦斯咳嗽了一声说,“就在今早,我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传言。”

    “但说无妨。”瑞恩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一定和自己有关。

    弗洛伦斯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以叹息告终。瑞恩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他心一横说:“都说了你快说吧!”

    弗洛伦斯犹豫了一下,说:“德拉诺尔先生没和您提起过吗?”

    “什么?”瑞恩说,“他什么也没和我说,不过最近他脸色一直很难看。”

    “社交界都在传言,说瑞恩殿下不近女色是因为喜欢年轻男人。”弗洛伦斯终于绕不过去了,只能坦白地说。

    唐郁嵩倒吸一口凉气。瑞恩和弗洛伦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因此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瑞恩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天国王和德拉诺尔看他不顺眼是因为这个。他沉思了一会,用非常失落的语气问:“就没有人觉得是因为我工作很努力?没有人觉得我是‘壮志未成,何以为家’?没有人?”

    弗洛伦斯那张愁苦的脸难得地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她呆呆地问:“这是该关注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