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驿道上疾驰,瑞恩在车厢里颠得东倒西歪。车厢一共四面墙,他就在这四面墙之间随机分布,下一秒钟会坐到哪个位置,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也不能全怪车夫的驾驶技术。积雪刚刚消融,早春的土地被雪水浸润,泥泞不堪,车轮时不时陷入沼泽一般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只能快马加鞭全力冲刺,才能越过这些布满陷阱的路段。

    天气刚刚转暖,卡洛斯就把瑞恩从王城赶了出来,连行李都是国王派人连夜收拾好的,瑞恩还没缓过神来,就已经在去往安塔卢达的马车上了。德拉诺尔甚至来不及坐下来细细叮嘱他,只能陪他坐上马车,在送他出城的一小段路上大致讲了讲情况,又在城门口下车,与他挥手作别。

    瑞恩没了靠山,心里一下子没底了。德拉诺尔在城门口下车的时候,他就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拉着家长的胳膊不肯放手。德拉诺尔苦笑半天,说:“我去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刚刚都说得很清楚了。”

    “不会的,”瑞恩执拗地说,“虽然安塔卢达的领主是我的表姑,因为我父亲被杀的缘故,肯定会很讨厌她觉得是叛徒的人,但她人……她人怎么样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德拉诺尔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瑞恩。这件事你自己就能办好,而且你自己去办,会比我陪你去的效果更好。”

    “安塔卢达不是在打仗吗?”瑞恩终于想起来一个好借口,“德拉诺尔将军,常胜将军,我可不会打仗。”

    “又不是让你去打仗,”德拉诺尔无奈地说,“是让你去做你表姑的思想工作,让她尽快配合中央军进行作战。”

    “国王陛下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瑞恩不解地问,“难道安塔卢达现在状况很糟糕,快要失守了吗?那我一个人去岂不是很危险?”

    “正好相反,”德拉诺尔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安塔卢达的状况太好了。虽然不断受到普图格斯的骚扰,但那里的总体应战情况还是很得当的。只不过卡洛斯不想单纯防守,而是想要尽快进攻,结束这几个月以来的混乱局势。你的表姑麦西·克拉克就是在防守还是进攻这一点上和国王有了分歧。”

    “非要进攻不可吗?”瑞恩叹了口气。我可是和平主义者,他在心里补充道。

    “当然不重要,”德拉诺尔说,“依我看,这只不过是小小的局势紧张罢了,怎么处理都无所谓。你在那里待到夏天,估计普图格斯自己就撤兵了。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和你的表姑好好聊聊。”

    “可我……”瑞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德拉诺尔打断了:“好啦,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处驿站,你就和霍克贝利睡马车里吧。”

    霍克贝利的表情明显有些恐惧,瑞恩只好不情不愿地让车夫启程,马车开动后,他还从车窗里探出身子,依依不舍地向德拉诺尔挥手道别。德拉诺尔站在原地向他挥手,笑着让他注意安全,一直到他的身影缩小到看不见为止。

    此时,旅途已经持续了一个周,虽然沿途风景很好,带着的书本也可以打发时间,但在路上还是比在家里少了些乐趣。现在又到了傍晚时分,瑞恩自然而然地察觉到唐郁嵩的出现,马上说:“呜呜。”

    唐郁嵩就像被关键词触发的ai一样弹了起来:“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没爹了。”瑞恩说。

    唐郁嵩无语三秒钟,面无表情地说:“无意冒犯,你爹十几年前就没了,被卡洛斯杀的。”

    “不是那个爹,”瑞恩委委屈屈地说,“是德拉诺尔。”

    “他怎么又成你爹了?”唐郁嵩混乱了一秒钟,把奇怪的家谱暂且搁置一边,“德拉诺尔不跟来才对,他自己都说了,他在卡洛斯叛变后第一个宣布效忠,你表姑肯定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