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往哪里去?”

    “要去镜子里。”

    “是从哪里来?”

    “从梦里来的。”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淋,明明在屋子里,却好像有风在吹,冷得我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手伸出去,抓住被子,里外给自己裹起来,皮肤还保留着诡异的凉意,被子也被汗水打湿了,感受不出应有的温暖。

    “嗬、嗬、嗬!”

    我控制不住喘气,像一条被迫脱水的鱼,一只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一只手水蛇似的张开五指缠绕在喉咙,气管藏在皮肤之下,紧张而激动地向外撞击,心跳声在我闭眼后犹如擂鼓,咚咚咚,咚咚咚,在耳中回响,又钻入脑中,来回进出。

    好痛啊。

    好烦啊。

    好吵啊。

    好难过啊……

    救命救命——是谁的声音?谁在呼救?谁在喊!?

    我躺回床上,倒下去的时候,身体的重量压下去,床板震惊而竭力一弹,发出同样巨大的声响,与我胸腔内的心跳一起,响在耳边,震耳欲聋。

    我不想听。

    我闭上眼睛,堵住耳朵,翻过身,头顶抵着床头,额头撞在墙上,身边落了墙灰,喉咙还不肯安分,我开始咳嗽,又痛又痒,恨不得拉开脖子,伸出手长出指甲用力挠气管,然而我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我并不是不能做,而是无用之功,我不愿意再做了。

    我叫唐囫囵,从诞生起就得到的名字,不是谁取的。

    我是天生地养的,从小无父无母,曾经是梦境世界里的一团疑似雾气的玩意儿。

    从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活着,浑浑僵僵也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