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原先横在军帐内的大床已经被收走，时聿又搬了两张小床进来，挨着军帐内缘的两侧摆放。
床和床之间的地面上摆了一盏半人高的立灯，天黑以后，军帐内唯有立灯亮着昏暗的烛火，除了火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时聿修为深厚，气息自是无声，因而，整个军帐中只剩下明漓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明漓将被褥一股脑儿都压在自己身上，隔着被子用手去探自己的心跳，发现察觉不到什么激烈的跳动，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可是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左挪去，一点点慢慢地挪过去，最终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哪怕可见的仅是厚重阴影，以及无边无际的寂静黑夜。
明漓将手掌向上打开，无声地唤出一团小小的黑色火苗。
那团火苗隐匿在黑夜里，无法被人的双目所俘获，唯有掌心的灼热，提醒着她关于周遭的一切。
火苗轻轻一跳，消失在阴影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明漓用溯影术操纵着军帐中的大片影子，室内的阴影轻柔地触及了浅眠中的那个人。它们覆盖着他的肩头，摩挲着他的脖颈，顺着精致的下颔一路向上，掠过他的眼他的眉，拂过细密的发丝，又顺着发丝的脉络，重新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不是她。
那是与光对立的影，如同月夜的微风，山间的微露，自来自去，不夹杂任何人的念想与热望。
许久，时聿翻了个身，布料相互摩挲的声响仿佛将夜的静谧重又拉开了一个缺口。
明漓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散去了掌心的黑焰，将双手缩回了薄被之下。
她的双耳警惕地聆听着所有的细微响动，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
时聿梦呓着，嘴里说着些细碎难辨的话，无论明漓怎么拼凑，也拼不出完整的词句来。
然后她清晰地听见时聿说道：“帝姬……”
明漓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