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境?”

    道君心神微动,低声相问。

    “我梦见我这辈子没有嫁人,出家做了女冠。”

    “不会的阿姝。”道君心里爱怜,“你做女冠,我来做你的道侣不好么?”

    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长你正经些,我还没有说完。”

    “我……我还梦见我阿耶被派去辽东征战,被人深夜刺死在了中军帐里。”

    她铺垫了这许久,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辽东尸骨累累,沃野千里,连一个活着的男子都没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姝是太过担心令尊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如果换作旁人这样说,皇帝大约还会疑心是谁走露了军事密报,又或是臣子主和,故作不详之语,但温嘉姝这样伏在他身边喃喃轻语,任是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

    道君知道她不安之处,笑着安慰她道:“像温司空驻守洛阳久矣,又是位高权重,皇帝大约也不会派他去上阵杀敌了,只是他对边事用心,或许会被派去做个谋士,只消运筹帷幄,无须与人厮杀。侍卫也是身经百战,难道还任由刺客入内刺杀主帅么?”

    “道长,你哄我。”她嗔道:“便似陛下君临万方,上阵时不也是亲自杀敌,我阿耶只是个臣子,怎么可能缩在营帐里不出去,他那等人,你就是不让他上沙场,他也是不肯依的。”

    美人含泪娇嗔,最是惹人怜爱,她亲也亲过了,便没有那么多避讳,道君把那狐狸放到了地上,揽住了她的肩。

    “我记得开国的时候阿姝还小,你怎么知道圣上在沙场上是什么情形。”被心爱的姑娘说起往事,道君心内涌出甜意,却仍在调侃,“不会又是阿姝道听途说来的吧?”

    “我娘亲说给的,”她完全信赖地倚靠在他的怀里,“我娘亲说她见圣上的第一面,就觉得他能做皇帝。可惜我生得太晚了,都没见过他沙场上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何等英武。”

    “姑娘,你才刚说过最喜欢人害羞的。”道君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吃起自己的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甜言蜜语:“却又当着我的面说倾慕沙场英豪?”

    温嘉姝定定地瞧向他,神色满是震惊:“道长,你是在呷陛下的醋么?”

    她夸赞圣上,同夸赞道长有什么区别?

    “没有,你想多了。”道君微微笑道:“我只是没想到,阿姝会对这样的男子动心。”

    有些人,他说没有,那就是有了。温嘉姝倚靠在他身畔,却装作全然不知,像是他说一句没有,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