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胡克一会看着手里的图纸,一会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学生,反常地沉默了半晌。瑞恩焦急地盯着自己的老师,几次想要说话询问对方的意见,却都被胡克手一挥阻止了。等到瑞恩的心情已经从紧张期待变成百无聊赖的时候,胡克终于问道:“这是你做的?”

    “对。”瑞恩说,在心里给历代蒸汽机发明人都道了个歉。

    “你怎么想到的?”胡克继续问。

    “做梦梦到的。”瑞恩面不改色地说。胡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当这是不宜深究的机密,没再追问下去。他用手指摩挲着纸张上清晰的线条,感叹道:“了不起。先将蒸汽通入密闭气缸内,再通过冷凝形成真空,利用大气压驱动活塞,最后带动杠杆运动从而产能。我理解的对吗?”

    瑞恩终于放下心来,重重地向后倒在柔软的靠垫上,露出了他一贯的带点傻气的笑容:“完全正确,老师。我还以为行不通呢。”

    “制作上可能确实有点难度,”胡克说,“但这个思路已经足够证明你的聪明才智了。”

    “不敢当。”瑞恩心虚地推辞道,“我也是参考了很多资料。既然如此,能不能麻烦你从大学院找几个熟悉金工的学生来,再多找几个熟练的铁匠?”

    “可以,”胡克说,“但别对学生们的水平有什么指望。在大学院里上学的本来就是贵族们的孩子,不是去学政治和军事,就是去搞对魔力的研究了,会像我一样研究自然科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金工的学生都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凭借身份挤进来大学院,找一门竞争较少的学科,争取完成学业之后留下当教授,显得体面一点罢了。”

    这是瑞恩第一次听说大学院的制度,他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但觉得要改造大学院可是个大工程,胡克也未必会在这一问题上与他意见一致,决定暂且搁置。他继续原来的话题:“那铁匠呢?”

    “问题不大,”胡克说,“最迟后天,我会把人找齐带过来。此事最好尽快完成,不知道爱德华他们会有什么对策。”讲完这些,他连道别的话也没说,直接拿起图纸的描本急匆匆地离开了。刚刚走到图书室门口的德拉诺尔看到一个旋风似的人影冲了出来,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头也不抬地从他身边径直穿过。他认出那是瑞恩从小的到大的家庭教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瑞恩那种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不管不顾的性格倒和他很相似。

    罗德里赫·德拉诺尔缓步走入图书室,瑞恩正坐在圈椅里,出神地望着手中的图纸原件。德拉诺尔不愿打扰他,悄悄地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一本《爱丽丝·怀特和她的三位情人》,瑞恩在看这种东西?随手翻阅起来。拿在瑞恩手里的图纸是被称为“纽可门蒸汽机”的蒸汽机原型图,由于结构上还没有经过瓦特的改良,所以效率比较低。虽然他和系统的原计划是干脆跳过两次工业革命,直接整个现代涡轮发动机出来,自行车也不要了,直接开造波音747。但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虽然有思路,这个世界的制造水平却跟不上,只能算作纸上谈兵。不得已,他们又回到工业革命的时代寻找灵感。瑞恩估算了一下,瓦特蒸汽机对工匠们来说还是太复杂了,相比之下,改良前的纽可门蒸汽机虽然产能低,但结构简单,也没有高压蒸汽爆炸的危险。系统也赞成这一决定,但他赞成的理由是“可持续发展”,上来拿出杀手锏就没有进步的余地了,今年先制作一个简单的模型,明年再造瓦特蒸汽机,才能让国王由衷地说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瑞恩估算了一下费用和时间,乐观地觉得下个月就能拿出成果。除了穿越前的事故,他一向运气很好,有时候凭侥幸心理就能解决问题,因此也没太担心。打完小算盘,他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三流爱情,却猛然察觉那本《爱丽丝·怀特和她的三位情人》正拿在一双筋节分明的大得正起劲。

    他咳嗽了一声:“德拉诺尔……阁下。”

    德拉诺尔也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把书合拢放回桌面上:“最近贵妇人们都在谈论这本书,这样粗略一读,文笔还算不错。”

    “确实如此,”瑞恩难得学会了察言观色,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有时候读读这样的书,在社交场上会更有话题。阁下真是深谋远虑啊。”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德拉诺尔开口问道:“你这边进展还顺利吗?”

    “还可以,”瑞恩说,“我的老师艾萨克·胡克先生检查了图纸,认为没什么问题,现在已经去找合适的工人,准备开始实际制造了。”

    德拉诺尔点了点头说:“艾萨克·胡克是信得过的人。在你被卡洛斯国王接回来之前的那几年,他做过爱德华·卡洛斯的教师。爱德华本身就看不起数学之类的课程,又因为胡克也教过你,曾经百般刁难他,我远在巴斯克都有所耳闻。”瑞恩点了点头,心中对胡克老师平添了一份同情。德拉诺尔又接着说:“就是这人有点怪,可能做研究的都这样吧。我前几天看到他在宫中绕着一棵苹果树转来转去,嘴里还咕哝个不停。我觉得陛下不会吝啬一两个苹果的,他想吃尽可以自己摘。”

    瑞恩:!!!!!!!等一下你这个描述难道说艾萨克·胡克老师他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