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古老的庄园里响起了哭声,它断断续续的从门隙流入走廊,在雕塑壁灯的昏暗光芒里回荡,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不甘。

    这简直比午夜场的恐怖电影更令人毛骨悚然,白天从爱聊天的厨师那里听来一些传闻,夜晚浮想联翩的女人们锁紧了房门,用力压住被角,以免被深夜出没的怨灵发现,拖进那口相传淹死过两个年轻女佣的古井里。

    厚重的黑色胡桃门吱呀响起,却听不到走路的声音,女人们马上联想到没有脚的怨灵拖着长长的袍子在走廊徘徊,寻找第三个目标。

    天亮就离开这里!如果我那时还没有变成一具湿淋淋的尸体的话……

    终于有人被选定了,敲门声响在走廊里,也叩在人们心头。藏在被子里的伊莉莎险些叫出声音,平日严整庄重的杨女士也在裹紧的被子里蜷起了小腿,屏住了呼吸。

    事实上没有怨灵,正在走廊里的是循着哭声找出来的庄园主,因为穿着拖鞋,走廊里又铺了地毯,所以只有开门声和敲门声。

    身子笨重的小孕夫慢吞吞的爬下床,打开了落锁的房门。

    杜君浩微松了口气,温声问:“怎么了宝贝儿?又做噩梦了?”

    路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摇头。特地为他准备的房间里铺了更厚更柔软的长绒地毯,他便没有去穿拖鞋,白色睡袍像长裙一样曳在脚下,只露出一排白皙可爱的脚趾。眼睛鼻头则红彤彤的,好像蒙着夜露的浆果,被眼泪打湿的睫毛粘成了一撮一撮的样子,摇头时还忍不住抽噎了一声,看上去可怜极了。

    杜君浩像捧起一尊价值连城的玉石雕像般把人抱回床上,拉过堆成小窝模样的鸭绒被,把人包起来放在怀里抱着,温声追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就睡着睡着醒了,去了洗手间,回来躺了很久都睡不着,大概是白天睡太多了。”路希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然后肚子就饿了,忽然想吃杏仁片蛋糕。”

    杜君浩耐心的问:“再然后呢?想起斐奥娜了?”

    路希很喜欢厨娘婆婆烤的杏仁片蛋糕,婆婆还在杜公馆工作时经常烤给他吃,想把瘦巴巴的小omega喂胖一点。

    路希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忽然很沮丧,很想哭,越哭越难过,停不下来了。”

    说话间眼尾又湿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拉起被角往脸上擦,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杜君浩擦拭着还在凝聚的茉莉露,既心疼又困惑。为什么忽然沮丧难过的哭到停不下来?下午人还好好的,睡醒午觉吃了点心,喝了他喜欢的草莓牛奶,之后向厨师要了胡萝卜去喂羊驼,又到马舍看望新出生的小马驹,最后捡了几根公雉鸡的翎毛回来,说给豌豆王子做胸针。

    难道是产前抑郁症加重了?

    杜君浩不敢让小孕夫知道这件事,怕他抑郁之余再加焦虑,于是故作轻松的问他:“那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被杏仁片蛋糕馋哭的吧?”

    三更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哭鼻子已经让路希很尴尬很不好意思了,被他这样一说不由有点恼羞成怒,压下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反驳:“才没那回事!”